曲母到武阳侯府时,曲清如正在喝药。
为了调养身子,她每日都要喝两大碗苦涩的汤药。
她放下喝了一半的药,亲自将曲母迎到自己每日处理侯府庶务的抱夏厅。
曲母嗅到药味,四处看了看,最后盯着那半碗药怔了怔:“骄骄病了?”
曲清如言辞闪烁:“没有,不过是喝了强身健体。”
曲母想起真姬美子的话,震惊地看向曲清如:“你真的不……”她咬住话头,扭头看向周围的丫鬟,低声道,“骄骄,能不能让她们下去?”
曲清如挥退丫鬟们,只剩下俩人:“阿娘想说什么?”
“骄骄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能生孩子?”
曲清如心头一痛:“阿娘为什么这么说?”
曲母见她不否认,反而问她缘由,心里便更加确定了几分。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曲清如的小腹,沉痛不已:“我说你和寒哥儿感情这般好,怎得还没有喜,原来如此。”
曲清如心头像是被针扎了,生出细细密密的痛意:“阿娘……”
“寒哥儿知道这件事吗?”
曲清如不愿意骗她,毕竟曲母是她最最亲近的人,到底是点了头:“他知道,调理身子的汤药也是他帮我从楚家讨来的。”
“那楚家可说过你何时能怀?”
曲清如摇头:“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便是不知何时才能好?兴许很快便好了,又兴许要很久以后才能好?”曲母焦虑不已。
曲清如艰难地点点头。
曲母如遭雷殛,坐在那里半晌没动弹。
她脑子里反复响起真姬美子的那番话,想起她如今以色侍人的行为,曲母很是无力。
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曲清如预感很不好,所以便没有主动询问她想说什么,正起身要去窗边透透气,曲母却以为她想离开,情急之下便道:“寒哥儿是侯府的嫡长子,日后定是要袭爵的。你……你可想过帮他纳妾?”
曲清如眼睛干涩得厉害:“阿娘叫我帮他纳妾?阿娘当初不是让他发过誓,此生此世只能有我一个吗?”
曲清如原本不愿意嫁给陆辞寒的,但是曲母很清楚自己的身子,她想临终前把曲清如托付出去,看来看去,竹溪村乃至周边的村子里,再也没有比陆辞寒更好的郎君。
她仗着师娘的身份,让陆辞寒娶曲清如,所幸陆辞寒心里也有骄骄,这才成就了这段姻缘。
她有一次病得下来地时,曾让陆辞寒在病榻边对天起誓,日后不耐妾不变心,生生世世只对骄骄一个人好。
他毫不犹豫地起了誓。
是拿一个男子最为重要的仕途来起誓的。
曲母心虚地躲开曲清如的眼神:“你要相信娘的经验,男子心悦你时,什么甜言蜜语都敢说,待他变了心,他会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你身上的,会说是你逼他那么做的。”
“你们新婚半年,寒哥儿对你图新鲜,自是不会说纳妾这种事。可再过个年呢?到时候倘若你……你肚子还是没动静,他便会怨你不争气。你若一直不主动帮他纳妾,便是他不说,侯府其他人呢?老夫人、长公主,她们难不成都愿意看着侯府绝后?”
“如今是你说了算,你若帮寒哥儿找个跟你一条心的妾室,日后生了孩子也可以过到你名下,你的地位便不会有人能撼动。倘若日后寒哥儿厌倦了你,他自己找妾室,或者说长公主给她安排两个,那些姨娘可就跟你心不齐了。”
曲母苦口婆心,违心地编了一箩筐道理。
曲清如面无表情地看过去:“阿娘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曲母摸不透她的心思,犹豫着说道:“你看……你妞妞阿姐如何?她苦了一辈子,若是能来跟你做姐妹,定会跟你一条心的。”
这番话说得极为小声。
曲清如听不太清楚,只依稀听到“妞妞”两个字:“阿娘说什么?”
曲母豁出去了,心一横,又说了一遍。
曲清如站在那里的身子晃了晃,像被风吹动的树叶,飘飘摇摇很久才停歇。
以前曲母是滋养她的大树,不管风吹雨打,曲母都牢牢抓着她;可今日,她忽然感觉她的阿娘变成了风雨雪雹,毫不留情地肆虐着她。
“这是妞妞阿姐的意思吧?她看上寒郎了?”
陆辞寒没有跟她提过这茬,但他帮她阿娘找女儿期间,势必会跟真姬美子接触。陆辞寒那张脸确实太招摇,便是他不招惹别人,心术不正的小娘子们也会主动往他身上扑。
她原本不想以一个人的身世来衡量其品行,但真姬美子是一个舞姬,从小到大接触到的男子多是不怀好意的。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绝色俊朗的男子,且对她不屑一顾,她怎能不感兴趣?
更何况陆辞寒还有侯府嫡子这样的身份。
曲母不希望两个女儿还没见面便生罅隙,忙摇头否认:“是、是我自个儿贪心,想让妞妞也进侯府来享福。你看侯府的日子多舒服啊,我没能力赎她,可寒哥儿定然是有法子的。”
“听说她那行还有个规矩,谁看了她的脸就要娶她。寒哥儿是看到了她的脸的,寒哥儿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