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梵朝自古以来忌讳邪祟巫蛊,虽然内宅争斗乃至皇家宫斗总有此类邪术,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上一个采用邪术争宠的后妃,坟头草怕是已经半人高了。
曾经国舅爷府上也有过有人使用邪术的传言,但国舅爷的权势多大呀,有皇后暗中撑腰,那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但国舅爷府上却是人人谈及“邪祟”二字就色变。
武阳侯府早就不复往昔,倘若再……
听闻官衙来人,不禁陆老夫人脸色变了,便是唐沐瑶都变了脸色。
她只想争权,可没想把整个武阳侯府搞垮。
她不由得看向陆祈年,见他丝毫不意外,心头微恼。
这个蠢货,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再看陆祈年和曲清如,他们却全然不紧张。
陆辞寒甚至气定神闲地跟传话的小丫鬟道:“既然如此,还不请他们进来吃杯茶?”
“不可!”陆老夫人如坐针毡,慌得六神无主。
老侯爷临死前的谆谆劝诫,言犹在耳:“我走后,你不可抢夺侯府主母之位!凡事以侯府为重!我在天之灵会看着你的!”
她此前为何不在侯府住着,非要去静心庵待着呢?
便是因为她总感觉日夜都有一双眼在看着她,以至于她时常心神不宁,害怕自己做错了事。在静心庵吃斋礼佛了足足两年,她才终于摆脱心头恐惧。
如今若是因为驱邪,把整个侯府都败了,老侯爷的英灵怕是又要来找她了。
再说了,侯府若真出了事,这一大家子都怎么活?
陆祈年听到陆老夫人的话,眉眼沉下去。
他暗中报官,为的就是败坏陆辞寒的名声。陆辞寒的才华,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不知多少人预测他会在明年春闱中高中。
陆祈年怎能不怕?若是当真让他高中,自己在侯府还有立足之地?
若是在他今年秋闱之前便出事,错过这次科举,那便要再等三年。
三年,变数极大,也许三年后的武阳侯府已经是他陆祈年的了。
陆祈年目露凶光,起身就往外走:“大哥莫不是心虚?府衙来人,怎可一个个避而不见?”
陆老夫人急忙追上去:“不可,年哥儿站住!年哥儿……”
唐沐瑶心慌不已,不顾身子虚弱,也急忙让海棠扶着自己追上去。
陆辞寒和曲清如对视一眼:“我们也过去看看。”
曲清如点点头,不高兴地冷哼道:“可真是光屁股拉磨——转圈丢人。”
陆辞寒笑着摇摇头:“你这张嘴呀。”
说着看向她那两瓣红艳艳的唇,总是这样饱满润泽,像被晨露滋润过的樱桃。
一行人先后来到前厅,只见陆老夫人和陆祈年都怔住了。
来人不是府衙的,竟是大理寺的!
大理寺的权力可比寻常府衙大多了,处理的也多是大案子。
此时唐沐瑶正紧紧扯着陆祈年的胳膊,一路上赶上他劝了好一番话,他此时已经知晓了报官对侯府的害处。
所以看到大理寺的人,他也慌!
一个身着深绯色官服的男子正背对着他们,脊背挺得笔直:“听闻武阳侯府有人玩弄邪物,本官特来调查。”
男子转身,面容瘦削,轮廓分明,一双不苟言笑的眼又锋又利,毫不留情地从每一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他是大理寺少卿祝甄,镇国公家的长子,行事以公正廉明闻名。
陆老夫人被他这双眼,吓得打了个寒噤:“误、误会,都是误会。”
陆祈年看是他,暗道不好。
祝甄冷笑:“那便是贵府有人无事报官玩,扰乱治安?你们可知此举该当何罪?”
陆老夫人吓得腿软。
陆祈年不再吭声,唐沐瑶也是心乱如麻。
陆辞寒朝祝甄作揖,云淡风轻道:“侯府确实有人玩弄邪术,祝大人既然亲自来查,自不能白跑一趟,还请大人帮忙查明此事。”
陆老夫人想提醒大孙子不要无事生非,但是在祝甄眼皮子底下却又不敢。
她早就不处理侯府庶务,这二十年只需吃吃喝喝,闲来无事找找儿媳的茬,平素除了和那些个常来往的老姊妹吃茶看戏,不会接触祝甄这样权势在手的人,在他面前自然便相形见绌了。
祝甄颔首:“那便现在侯府审查,贵府主母呢?还请安排十间空屋,分开审理。”
陆老夫人趔趄:“我、我也要?”
祝甄点了下头。
曲清如行事利落,随即让人将前厅附近的空屋收拾出来。
大理寺的人很快便将陆老夫人、陆祈年、唐沐瑶等单独押进屋子,逐一审问。至于负责搜查归云苑的钱嬷嬷和其他丫鬟,自然也在受审之列。
曲清如忙活完,很自觉地走进剩下的一间空屋,陆辞寒则在隔壁。
俩人进屋前,陆辞寒冲她微微一笑。
曲清如进屋候了会儿,进来的巡捕客客气气随意问了几句,审问便结束了:“大奶奶在此吃吃查,我让你家丫鬟进来伺候。”
她怔了下,叫住这名巡捕:“刚才那位大人,和我家郎君熟识?”
巡捕笑着点点头:“何止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