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被迫躲在壁橱里,乃无奈之举,多有得罪,请大奶奶谅解。在下已娶妻,若不是情非得已,实在不愿做任何让内人误会之举。”顾辞寒不卑不亢地朝曲清如微微一揖,神色间疏离有礼。
曲清如到嘴的谩骂,讪讪止住。
她若气急败坏,倒显得她多心虚一样。
这么不清不楚的事情,在他嘴里也不过是一件会让他妻子“误会”的事,可见他妻子之良善大度。她若胡搅蛮缠,倒像是故意要害他夫妻生罅隙。
脑子里忽然闪过芳菲园的假山洞,她不禁冷笑。
顾辞寒又后退几步,再次作揖:“此前在芳菲园,在下认错人,无意唐突了大奶奶,今日再次致歉了。”
他态度诚恳,举止合宜。
曲清如一个字都骂不出,只是胸口憋得慌。
山洞那次,他认错也情有可原;后来去探视阿娘,她穿的是粗布麻衣,他再次将她认错,也委实怪不得他。
这几次交锋,怎么看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不是深闺里养大的女子,不会因为这三次的不清不楚,就迂腐得想不开、活不下去。
阿娘说了,凡事不要作茧自缚。
活到她那把岁数,便是女子最看重的清白,也不过是过眼云烟,好好活着才是正理。
曲清如神色复杂地看过去:“秀才郎,今日之事只当什么都没发生吧。”
“大奶奶稍候。”顾辞寒彬彬有礼地站在内室里,几乎离曲清如最远的位置,不自在地拢拢衣襟,往外走去。
曲清如对此一言难尽。
怎么搞得倒像是她轻薄过他一样?
莫名让她郁闷得很。
若是轻薄了他不用负责,她其实也是愿意的,毕竟他唯一让她满意的地方就是那个。可冤枉的是,她如今也没怎么他,他就防备至此。
没有天理!
须臾,顾辞寒拿来一张画稿,展现到曲清如面前:“此乃内人,大奶奶请过目。”
曲清如看着跟她一模一样的画像,压下心头郁闷,挤了个笑:“秀才郎画得一手好丹青。呵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妻子与我确实有几分相似。”
她撇撇嘴,知道这是为了证明他没撒谎。
“此前多有唐突了。”顾辞寒垂眸敛目,不多看曲清如一眼。
“嗯。我今日过来为秀才郎丈量围屏尺寸,不日便会送来合适的,再无旁的事情发生。”曲清如说着,脚步便往外挪。
顾辞寒不再阻拦,目送她消失于夜色中。
待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他嘴角才微微往上扬起。
从今往后,她应该不会再刻意躲着他了……
曲清如的四个大丫鬟,已经找疯了。
她们暗中跟门房打听过,大奶奶没出府。
前院也暗中找了的,压根没有大奶奶的身影。
内宅也寻了,便是暮春斋和松鹤堂,她们都找由头去过两趟。
若是唐姨娘还在侯府,她们还唯恐大奶奶被暗害了,如今大爷房里也没人了,大奶奶一个大活人竟凭空消失了!
王妈妈一直拦着不让她们禀报陆母,说出各种利害吓唬着,所以一直瞒到了天黑。
王妈妈甚至有些幸灾乐祸,她巴不得大奶奶是失足落了水,甚至一头栽进了哪口井中,如此,她那一百六十多两的债,便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笔勾销了。
只是越拖越人心惶惶,最后紫苏死活不听她的劝,壮着胆要去松鹤堂禀报。
刚出霜华院,碰到匆匆归来的曲清如,紫苏的眼泪便绷不住了,夺眶而出。
鼓起的勇气一下泄了,她腿脚发软,竟直愣愣地跌坐在地上:“大奶奶去哪儿了这是?我们一顿好找,都急死了,呜呜呜……”
她哭唧唧地说了找她的过程,曲清如大为感动。
“好紫苏,快别哭了。我心血来潮去芳菲园转了转,一时迷了路,如今又渴又饿的。”曲清如眼下嗓子眼干得冒烟,一把拽起紫苏就往里走。
她在壁橱里又闷又热,又睡了那么久,一口水都没喝呢。
紫苏揩干眼泪,带着哭腔道:“我这就叫人上饭菜,一直给温着呢。”
正屋里,陆祈年在伏案练字。
顾辞寒说字如其人,而他如今的字有些放浪形骸,倘若想科考,这样的字考官一眼望去便会不喜。
抬眸瞥到曲清如,他阴阳怪气道:“终于舍得回了?”
明知道他今日搬回来住,用晚膳看不到她人影,练字大半个时辰也看不到!
问丫鬟,永远回那么一句:大奶奶在忙着料理庶务,还未回来。
他不傻,他知道她就是在成心躲着自己。
他没有强人所难的喜好,她既然不愿伺候,他暂时也就歇了让她生儿育女的心思。
曲清如心虚地睨他一眼:“呵呵,这不是忙吗?”
陆祈年朝她丢了个白眼,气呼呼地不再搭理。
等曲清如用完膳沐完浴,陆祈年已经大剌剌地占了她整张床,丝毫没有给她让地儿的打算。
曲清如暗自放了心:“陆郎好生歇息。”
撂下这句话,她便像成亲那晚一样,心安理得地抱了被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