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本就是为海汉服务,顺带着帮朝鲜国王维持统治安稳而已。但这个宗旨只能做,不可说,否则反而会影响到国王的统治地位。所以从王汤姆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这个机构的意义就变成了国王手里的一把刀,刀锋所指之处,便是国王的意志,听起来很是威风。 而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王汤姆当然懂,但他不知道李凒在听完自己的表述后是否也懂了。 李凒其实听懂了,但他不能表现出自己已经懂了,有时候装糊涂就是最好的掩护,更何况他现在是弱势一方,需要倚仗海汉才有可能夺回王权,这个时候如果表现得太精明,或许并不是好事情。 但不管怎样,这个条件就算是基本谈定了。对于李凒来说,这真的是作出了极大的让步,如果父亲还在,多半不会同意以这样的交换条件来获取海汉的支持。但李凒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不能让海汉出手,那他很快就会变成毫无价值的废人。与这个结果相比,就算再退几大步,他也会咬牙答应下来再说。 “那两位将军是不是可以出兵了?” 李凒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讨价还价上,所以他很快便又将话题回到了当下的局势上:“如能早一日出兵,或许便能让城中的乱党少一日用于备战,如此也能减少贵军的战损。” 钱天敦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世子认为汉城的乱党胆敢跟我们展开武力对抗?” 李凒心道狗急跳墙有什么不敢的,难道能指望他们主动投降不成,但嘴上却是十分客气:“是在下失言了,那些乱党接下来肯定会组织叛军去攻打不肯归附他们的地方,但要与贵军对阵,想必他们应该不至于要自寻死路。” 李凒当然不敢质疑海汉军的声威,只能强行解释一番,以表明自己的立场。 钱天敦道:“那世子是希望先礼后兵,还是直接出兵攻打汉城?” 李凒应道:“在下不善军事,岂敢在两位将军面前胡言。” 钱天敦道:“无妨,世子是在汉城长大,对城中情况和朝野状况都比我们熟悉得多,在采取行动之前,我们当然也需要听一听世子的意见。” 王汤姆也说道:“钱将军说的不是客气话,世子能够提供的信息,对我们来说很有参考价值。特别是对于目前还在城里的文武官员,哪些人可信,哪些人不可信,哪些人是真正的危险人物,我想世子一定比我们更清楚。如果世子能多提供一些意见,也可避免我们在行动中误伤了好人。” 王汤姆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但李凒却觉得后背隐隐发凉。他不是第一次跟王汤姆打交道,知道这名海汉将领看似大大咧咧,十分豪放,但实则心思缜密,说话做事都极有目的,绝对不会浪费口水说一堆废话。 王汤姆想让李凒提供信息来避免误伤好人,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其实已经做好了动武的准备,而且会顺便借着这个机会,除掉一些特定目标。至于哪些人是要重点关照的“危险人物”,王汤姆给了李凒一个点名的机会。 换句话说,这便是暗示李凒可以借着这个机会,以合理合法的手段除掉所有可能挡住他前进道路的人。 不管是朝廷高官还是王室成员,任何让李倧或他不便出手收拾的对象,在当下这种局势中,海汉人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安插一个谋逆罪名,然后让其从世间消失。 这样的对象有吗?不但有,而且为数不少。 从1392年李成桂取代王氏高丽建国算起,李氏一族统治朝鲜已有二百余年,氏族早就庞大无比,几乎每一代都会有若干试图染指王位的野心家,李倧自己便是实现了这一目标的其中之一。而在他登基后尝试推翻他取而代之者也不是少数,只是迄今为止尚无真正的成功者罢了。 但王室成员大多没有实权,只有一个领俸禄时才有用的头衔,就算想造反,其实也很难自行组织起足够的兵马和后勤支援,想要获得朝廷各部高官的认可更是难上加难。 所以真正的威胁,其实是那些潜伏在朝堂之上,表面上效忠王座上的统治者,暗地里却勾结串联,试图另行推出一位新统治者,以便让自己成为摄政大臣的阴谋家。 在李倧执政这十几年期间,不管是心怀不满的王室成员,还是野心勃勃的臣子,都一直在不断地涌现出来。李倧杀了不少,还流放了许多,试图以此来杜绝政变的传统在自己身上发生,但这种尝试最终还是失败了。 李倧不是不知道有些人的野心,但站在他的位置上,也并不是想除掉谁就能除掉谁,有些人要是没了,可能会比他们活着时带来的麻烦更多。他需要这些人来保持各个派系的平衡,需要他们来治理国家。 但这样的平衡极难长期保持下去,在李倧还没能想出一个万全的处理之策时,他苦心维持的平衡便已经崩盘了。 李凒最近几年辅助父亲执掌朝政,自然也是见证了这些明里暗里的权力斗争,也大致知道父亲信任谁,讨厌谁,忌惮谁。在赶回国的途中,他就不下百次地在脑海中反复回忆了这些名单,琢磨到底是哪些胆大包天之徒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而在此同时他也暗下决心,自己若是他日登基掌权,绝不可像父亲一样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