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生以来见过经营水平最高的贸易港。在这个地方投资修建一个商栈,今后所能享受到的便捷和收益应该远不止盐业领域而已。 当然了,这商栈想不想建跟能不能建还是两码事,定海港不但是贸易港而且还是海汉驻扎武装舰队的军港,所以对外来人员在岛上购置产业会有一定的限制。马正平还没来得及去打听具体的规定,但在他看来这事的办理手续大概会比较麻烦,就算愿意花钱也未必能够办成,而如果自己能与海汉谈成合作,那么这事估计就会好办许多。 而杨运吃完这顿饭之后也没有就此歇着,他马不停蹄地赶去石迪文的官邸,报告了扬州盐商来舟山的消息。当然了,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向石迪文请示,就是否与其合作给一个明确的指示。 “终于急了啊!”石迪文大致能判断出徽籍盐商为何会主动来舟山求见,他对于此事还是乐见其成:“如果对方能拿出足够的诚意,那可以跟他们谈一谈具体的合作条件。但有一点要明确,他们如果要和我们合作,那就得从我们的盐场进货,而且比例要占到他们经手食盐的七成以上。” 让海汉所产的海盐进入大明市场,挤占大明官盐的份额,是海汉盐业的长期目标之一。而海汉在江浙地区经营的盐业生意完全是公开的,也丝毫没有要避讳大明的意思。但当江浙地区的盐商逐步将进货渠道从官方盐场转移到海汉提供的货源,这些地区的盐课收入无疑会飞速下降,对大明的国库收入造成影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这种经营方式对大明盐商来说却是有着直接的好处,只要花钱从盐课提举司买了盐引,就能把海汉产的精盐变成了可以在大明境内合法贩卖的官盐。盐商们能有效降低进货成本,同时还能不露痕迹地逃掉大部分的盐课税收,最后到手的利润会较以前多得多,这也是宁波等地的盐商果断放弃原有的进货渠道投靠海汉的主要原因。 像扬州盐商这样的利益集团,有很多手段可以影响到盐场产量和市场价格走势,石迪文希望通过合作条件迫使盐商们更多地购入海汉所产食盐,以此加大这些盐商对海汉这个主要货源的依赖程度。而那些生产成本高,效率却相对底下的官盐盐场,收入会因此而大幅下滑直至入不敷出倒闭。到时候盐商们对海汉的依赖度还会继续增大,而海汉要对盐商们,乃至对大明盐业市场实施影响和控制,难度就会比现在小得多了。 杨运对石迪文的要求心领神会,应下之后又请示道:“扬州盐商还想申请在岛上划一块地皮修建商栈……” “这事先押一押,等东海舰队执行完这次出征的任务之后再说。”石迪文顿了顿又确认道:“你明白我意思吧?” “卑职明白!”杨运连忙应道:“东海舰队出征在即,岛上的防御力量在这段时间会偏弱一些,需得尽量减少治安隐患才是!” 石迪文满意地点点头道:“没错,你能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就好。扬州盐商如果没这个耐性,或者是有什么别的打算,那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观察一下。他们在此期间如果表现得不老实,那就果断中止合作,避免损失。” 海汉这次攻打平户的军事行动需要出动东海舰队主力,石迪文作为本地的一把手不得不考虑到部队出征之后的本地防务部署。扬州盐商要在岛上建商栈是小事,但最好还是避开这个敏感时期再另作安排。 石迪文想了想又补充道:“如果你跟对方谈得顺利,那也也可以先把地皮许给他们,但动工的时间往后拖一拖。” “卑职明白。”杨运所得到的指示已经非常明确,他也不需要再自己去琢磨该如何回应马正平的要求了。 翌日便是海汉国庆日,马正平知道这天上午会有海汉军的阅兵仪式,特地起了个大早,按照客栈伙计的指点,去了位于定海港中部的观礼区。 作为舟山每年庆祝国庆的固定节目,阅兵式这种炫耀武力的活动自然是向岛上所有公众开放,而这也正好是外来人员最多的时候,起到的宣传效果要远胜平时。小竹山下专门搭建了一个大看台,供贵宾们欣赏阅兵式。而马正平昨天从杨运那里已经得到了一张贵宾邀请函,所以也有资格进入这个视野最好的区域观看。 虽然不过是木制脚手架搭建起来的临时看台,坐的也只是寻常的藤椅,但马正平也很快发现自己周围这些人非富即贵,看起来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让他觉得自己昨天送出去的重礼物有所值。否则他现在的待遇就不是坐在这处看台上,而是要在道路对面的民众观礼区跟那些水手和搬运工挤在一起了。 不多时一辆四匹马拉的黑色箱式马车在一队武装骑兵的簇拥之下来到看台前停下,众人便纷纷起身以示恭敬。马正平好奇一问,旁边便有人告诉他,此乃舟山镇守将军石迪文的车驾,这可是跺一跺脚整个杭州湾都得抖三抖的大人物。 马正平当然知道石迪文是何许人也,当下也赶紧站起身来。他倒不是对石迪文有多少敬畏之心,而是周围的人都站着,他再继续坐着就看不见这位大人物的样貌了。 旋即他便看到从马车里下来一名肤色黝黑,身体健壮的中年男子,身着灰色大衣,头上戴着一顶样式古怪的帽子。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