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纸上刊登的头版文章出事了,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挽救已经造成的影响。至于报社是受到了官方施加的压力还是出于别的什么考虑,才会做出了这样的举动,看客们已经无暇去关心了,因为只要看过之后就会发现,这期特刊上的内容其实要比昨天的更为劲爆。 昨天那期报纸上主要是引导读者们讨论海汉应不应该向马打蓝国这样的对象出售军火,但今天报纸上的风向为之一变,就已经是在引导讨论要以怎样的方式向外国销售军火,才最符合海汉的利益。文中以荷兰与马打蓝两国为例,简要说明了海汉在此之前不向其出售军火的考量。 要论眼界之开阔,三亚市民这方面的素质在这个时代的远东地区肯定是无出其右,这个城市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航海家、冒险者,就连市民中的绝大部分也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们到过不同的国家,见识过各种各样的风土人情,再加上作为海汉政治经济中心存在的三亚在资讯汇总和传播速度方面的优势,这里的人对于国际形势的了解程度足以让他们明白这期特刊的内容意味着什么。 荷兰与马打蓝之间的恩怨要解释起来并不复杂,这两国在过去的数年中为了争夺爪哇岛附近地区的控制权已经交手数次,马打蓝国在局面上略微占据主动,但实际战果双方是各有胜负。这两国在难以分出胜负的情况下,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升级装备,而唯一能够向他们提供更高级军事装备的国家当然就只有海汉。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海汉在一开始就没有答应向荷兰人出售武器,而荷兰人退而求其次,用其他非公开的政治条件换取了海汉不向马打蓝国出售武器装备的协议,于是才会有了马打蓝使者苦求不得,最后将金砖运到胜利堡门口以表诚意的这一幕。 特刊上当然没有指明荷兰人用来向海汉换取这个协议的非公开条件究竟是什么,但很显然,在这方面马打蓝国处于了明显的劣势,他们无法拿出更有诱惑力,对海汉有更大好处的条件来进行谈判,就只能使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尝试用金钱来改变海汉的态度。而这一幕又正好让《三亚快报》的采编记者目击,然后便有了前一天的那篇文章。 万幸的是,在经过了与知情人士的沟通之后,报社相关人等及时发现了自己工作中的谬误,所以连夜又出了一期特刊,对前一天的报道进行更正和说明。同时也希望市民们了解,执委会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所持的慎重态度,并不是因为内部的工作衔接出了问题,而是本着对国家负责,对和平珍视的原则在对目前的状况进行全面评估。 这种说辞很显然是来自官方的指示,但谁也不会因此就认为快报报社低头的做法有什么不妥,在绝大多数国民心中,执委会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报社之前的质疑本身就是大不敬了,而官方愿意通过这种形式来对民众说明情况,已经是十分仁慈宽厚的举动了。当然民众所不知的是,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快报的后台够硬,如果报社的幕后老板是另有其人,那真的有可能在天明之前就被宣传部勒令关门结业了。 苏克易是在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手下送来的这份特刊,他逐字逐句地读完了上面的内容,久久没有开口。说实话他没有看懂海汉官方这个举动想要表明的真正态度是什么,到底是准备给军售禁令开口子,先通过这样的方式吹个风预热一下,还是要为接下来拒绝出售军火的表态做铺垫。 苏克易想在这场竞争中为东印度公司争取到主动,就一如当初签署禁售协议时那样,只要能够限制住马打蓝国的发挥,那么就算是达成了目的。但这要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得先明白海汉官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必须对症下药才能有所得。 但苏克易与海汉高层打了这么久的交道,自然知道此事的难度有多大,这些海汉高官个个都是精于算计的老狐狸,哪会轻易让他摸着脉。就连这报纸上的澄清,也是如此的模棱两可,让他这个当事者难以分辨出真正的意图。 而在距离胜利堡不远的迎宾馆中,马打蓝使者罗洪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看到了这份新鲜出炉的报纸。罗洪本来就通晓汉字,当下也不需要旁人翻译,自行便阅读起来。看了一遍之后,罗洪摇了摇头,又从头开始重新开了一遍。旁边的几名手下却是看不懂报上的内容,都是急得抓耳挠腮。 其实这报上的字罗洪个个都认得,连在一起也读得通,但他跟苏克易一样,看完之后却仍然感受不到海汉官方通过这个特刊到底是要表达出一个怎样的态度。相比昨天的那篇报道,今天这篇文章基本上没有明显的倾向性,都是在阐述客观事实而已。罗洪想从中找出一些对本国有利的暗示,但却并没有成功。 “海汉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看完三遍之后,罗洪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愤懑之情,将报纸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将军,海汉人拒绝我们的要求了?”有个手下见罗洪发怒,赶紧问道。 这问题倒是让罗洪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一点,是啊,海汉人这不是还没有表态要拒绝出售军火吗?只要还没表态,那就说明还有谈判的空间,自己在这里发火又于事无补。但运金砖这一招用过一次就不灵了,总不可能每天都把两车金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