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来人乃是海汉驻辽东地区行政长官沙喜。 “草民叩见沙大人!”何礼连忙依足礼数,跟着其他人一起往地上跪。虽然他也知道海汉人并不兴跪礼这一套,但既然是首次跟这位沙大人、沙首长打交道,而且以后可能还会有业务上的往来,那就很有必要给对方留下一个谦卑懂礼的好印象才行,此时跪这一下,日后说不定就少了很多麻烦。 沙喜连忙将众人一一扶起,口中连道辛苦,然后与众人一起落座,随意问了一些北上途中的境况。众人见他似乎极好说话,原本有些不安的心情也平和了许多。 沙喜道:“辽东这地方,众所周知,是我们汉人的土地,前些年被金贼占了,把这地方掏得一干二净不说,连人都全给掳走了。我们出兵把这地方抢下来,为的就是要替我们汉人把这些土地夺回来,顺便多杀些金贼给死难的人们报仇雪恨!不过各位也知道,这地方距离我海汉国实在太远了,很多物资从南方运过来就得要一个月的工夫,所以必须要得到像各位这样深明大义的士绅商贾支持,我们才能在辽东维持住现在的局面。对我海汉国来说,各位不但是我们的生意合作伙伴,同时也是一起作战的盟友,我沙喜在这里代表海汉国,多谢各位这一路劳顿,费心费力!” 见沙喜起身作揖,众人又连忙跟着站起来还礼。何礼暗道这海汉大官倒是好口才,说了这么一番话,听着似乎很让人舒心,但细细一品,又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话里话外没有一次提到过“大明”,口口声声只说这辽东是汉人的土地,而海汉夺回这土地之后,却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归还大明。 当然了,这其实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否则海汉何必要大费周章搞什么民间承运商,往辽东这边大量输送物资。只是没想到这海汉高官竟然连场面话都不提及大明,这绵里藏针的态度可以说相当坚定了。 沙喜继续说道:“据我了解,各位都是第一次来到辽东,对这边的状况可能也不是太熟悉,那就由本人先给各位简单介绍一下这边的情况。” 沙喜其实比这帮南方商人也没早来多久,不过由于他所接触到的信息层面不一样,对于这一地区的了解程度自然远非这些商人可比。而沙喜向他们所介绍的情况中,主要的内容便是海汉军如何英勇作战,驱走了占领这一地区的后金军队,着重强调了海汉在夺回这一区域控制权过程中的作用。 这些商人虽然不通军事,但听说海汉在与敌交战过程中消灭敌人数以千计,都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因为按照近年来的战报,大明对上金人是负多胜少,而且大多只能据城而守,根本不敢出城与敌军骑兵野战。这海汉由海向陆发动攻势,竟然还能击溃金人的骑兵部队,这样的战果着实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 沙喜仿佛猜到这些人心中所想,笑了笑道:“在作战过程中,原属东江镇的明军部队也给予了我们很大的支持,所以战后为了表示我们的谢意,就把这份战功赠予他们,让他们砍了敌军的首级去向朝廷报功了。如果诸位愿意在辽东逗留一段时日,或许就能等到朝廷派过来验证战果的官员。” 沙喜这话倒是让众人心头一惊,明军部队在辽东参战一事,他们在抵达这里之前并不知情,但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支部队要报功的对象显然不是海汉这个朝廷,而是大明朝廷。但如果沙喜对战果没有吹牛,而东江镇将这军功报上去了,朝廷肯定会认为这地方是大明军队抢回来的,那又如何能容得海汉这个外人鹊巢鸠占?再说到时候朝廷真派官员到这边来检视战果,那还不是一眼就能戳穿真相了?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道:“大人,草民斗胆问一句,若是朝廷派来的官员不认可贵国在此地的权力,那又当如何?” 沙喜故作为难之色道:“我国当然是想和大明和平解决辽东的归属问题,但具体怎么做,也要看大明朝廷表现出来的诚意而定,如果京城里的大人物们不愿意要和平,那也只能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听起来似乎是很无奈的一句话,但对于这些商人们来说,却无异于雷声贯耳。他们虽然当下在替海汉人办事,但说起来也都还是明人,自然不希望两国开战。而且以海汉在南方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以及可怕的武装舰队,让人很难寄希望于朝廷能够使用武力夺回辽东的归属权——这可能要比从金人手中抢回辽东还要困难得多。 何礼想的要更多一些,他觉得这姓沙的就是在提前甩锅,先将万一谈判不成要开打的责任推到大明头上,说得好像海汉在其中是被动的一方。但实际上主导局面的却是海汉一方,而且真要打起来,海汉军的表现绝对不会像沙喜形容的这么无奈。一支能够将后金武装逐出这一地区的军队,又岂会害怕连其手下败将都打不过的明军? 何礼以前从未听说过海汉有沙喜这号人物,但就这么短短一会的接触,何礼便发现此人城府极深,而且说话又很圆滑,的确是一号厉害人物,今后与其打交道一定要小心一些才行。 便听沙喜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只是个文官,能管的也就只有辽东这片地,跟谁打,什么时候开打,这种事轮不到我来做主,顶多也就是战时帮军队把后勤问题处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