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服。
手下敲打的不该是电脑键盘,应该是枪,是刀,是……任何能延展暴力的武器。
是李君最害怕的那种人。
我会被活活打死吗?
如果裴斟今死了,因为他死了,李君知道自己应该是要给他偿命的。
这和是不是他的错,他应不应该为此负责没有任何关系。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和应不应该没有关系。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也没有道理可言。
他做好了需要用死来结束这件事,为此支付代价的准备。
但在那一瞬还是有些害怕,他只希望,暴力和痛苦不要太长。
“过来。”对方没有抬头,声音是成年人的沙哑,没有温度的漠然冷酷,甚至残忍。
李君缓慢走过去。
对方依旧敲打着键盘,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既没有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也没有拿起任何东西砸向他的脑袋。
或者直接揪着他的头,往茶几的尖端不断去撞,去杀他。
想象中的一切报复,都没有到来。
什么都没有。
只有安静。
那个人好像很忙,一直在忙。
等待的时间很久很久。
一直都没有人回来。
天是黑的。
但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黑的。
是他下楼的时候,还是等待的时候?
终于,男人不那么忙了。
“过来。”他又说。
甚至对李君招了一下手,张开的手指向下按了按,只是仍旧没有抬眼。
但这个举止示意了,他需要李君站在哪里。
李君很慢地走到了对方示意的地方。
“坐。”对方在他家里,对李君说,仿佛主人。
李君没有动。
“要么就蹲下。”
李君于是,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男人的旁边。
对方没有任何预兆地,在黑暗里抬起头抬起眼向他看来。
李君整个僵在那里。
男人的唇边仿佛带着笑,像是讽刺,又像是冷的。
李君睁大眼睛,但又像什么也没有看到。
他只看到那个笑。
他看见了对方的脸,但大脑希望他不要看见,以此作为保护。
但大脑没有保护声音。
他听到了那个阴冷漠然的声音,和那个没有温度的仿佛面具一样讥讽的笑是一样的:“是这张脸,把裴斟今玩得神魂颠倒,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了他,像丢弃一条狗一样,靠得就是这张脸吗?”
明明是夏天,但他只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不是……”
他想说不是的,他跟裴斟今不是那种关系,裴斟今对他也不是那种……
但男人不需要他的解释。
直到仰着头无法动,李君才意识到,他的脸正在被对方冰冷的手掐着,一动不能。
成年男人钢铁一样的手臂,好像能生生捏碎他的骨头。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甚至觉得连坐在那里,也全是靠那只手臂。
说话很难,解释也没有任何用,但李君还是艰难地说完了那句话。
他可以为裴斟今的死付出代价,甚至去死,但不能承担不属于他的罪。
如果裴斟今真的死了的话。
男人听完了他的话,但可能根本没有在意。
听上去就透着残忍的声音,漠然平静,仿佛透着铁锈味。
凑近李君:“他在地狱里,他想要你下去陪他。我答应他,要送你下地狱。”
他浑身紧绷,血液仿佛冰冷僵住了了已经很久。
随便吧。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被杀死的准备。
“你想死吗?”可怕的声音冷冷问他。
他曾经一度想死,但不是现在。
就好像裴斟今真的是他的药,他汲取了裴斟今的命,裴斟今死了,所以他就可以活了。
他现在不想死,他早已不想死了。
他最想活的时候,却要死。
但没关系,如果真的是他害死了裴斟今,他愿意付出代价,结束这件事。
“地狱不是这个样子的。”那个人说,是残忍冰冷的声音,但像是在笑。
对方说:“我不杀你,也不会动你一根手指。”
“我会碾碎你脸上的傲慢,你所有的骄傲,你会一无所有,只能烂在床上。”
“地狱,会比死更难受。”
男人松开了钳制着他的手。
李君仿佛上岸的鱼,迫不及待想回到水里。
他还没有来得及喘气。
听到冰冷命令的声音,对方只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宣布了地狱的开始。
对方离他很近,就在他头顶上方。
那三个字是:“脱衣服。”
猛然瞪大的眼睛。
瞬间失去呼吸。
他脸色惨白,望着对面,仿佛看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
李君后退,他极力不要露出惊恐,极力让自己冷静,抽离,他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