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让宋晚宁瞬间一脸茫然。
她从没有这么想过。
可她确实在逃避。
她爱了他六年,人生能有多少个六年呢?
若再纠缠下去,她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再次动心,可是这样的话,她对不起那个受尽委屈的自己。
所以,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总觉得,只要两个人相爱,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程少微见她不答,叹了口气道。
“不是这样的。”宋晚宁声音很轻,像是喃喃自语,“你和江公子青梅竹马,心意相通,自然觉得爱可以抵万难。”
“但是我不一样,哪怕他如今爱我,我们之间的感情也永远不是对等的,这本身就是问题所在,更遑论还有外因。”
木柴在火中燃烧,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让这个夜显得不那么寂静。
程少微愣住了,似懂非懂。
过了好久,她终于像下定了决心般看向宋晚宁:“那夏侯璟呢?你与他也算青梅竹马,我瞧着他对你也是情根深种。”
情根深种吗?
宋晚宁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光有些闪烁。
程少微继续说道:“你昏迷这几日,他衣不解带地伺候汤药,连你吐得一地狼藉都没有一点嫌弃,亲自收拾,我瞧着他是个好的。你若真想彻底放下谢临渊,不如考虑一下夏侯璟?”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来,夏侯璟贵为一国王子,竟能放下身段做这些事情。
连宋晚宁也没有想到。
她心猛地一沉,而后眸光黯淡,眼底染上一抹自嘲:“我和他,何尝又不是同样的不对等。”
她不知道夏侯璟对她的感情是何时开始的,可她知道自己对他并无此意。
哪怕她放下谢临渊,开始接受他,她能给他的爱也远不及他给予她的。
这又是一道无解的难题,不过是重蹈覆辙。
“可若我说,我不在意呢?”夏侯璟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营帐外面。
宋晚宁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呆滞地循声望去。
只见他掀开帘子,一步步朝她走来。
走得近了,才借着火光看见他脸色格外憔悴,眼下挂着两团乌青,眼里还满是红血丝。
可表情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与认真。
直勾勾地盯着她,势必要让她给出一个答案。
可她思绪如同乱麻,连自己的心也看不清,下意识张了张嘴,却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最后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的,以为自己可以打动谢临渊的。
可是不爱就是不爱,要尝到了苦果才能明白。
她尝过一次,不敢再尝第二次了。
“无妨的,我会继续等你回头看我的那一天。”夏侯璟脸色苍白,清冷自哀,像在安慰她,又像在安慰自己,“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等的呢?”
说罢,他转身离去。
一夜无梦。
因着宋晚宁的病,车队行进速度格外缓慢,又过了大半个月才到大庆与西夏交界的山脉。
翻过这座山,便到西夏境内了。
按照规矩,庆国军队护送到此处即可止步返程。
宋晚宁下了马车,看着程少微远去的背影,心底那股酸涩感怎么压也压不住。
夏侯璟站到了她身旁,没说话,只是默默陪她看着。
直到他们从视野里完全消失,她才抬手擦了擦眼泪,示意他继续赶路。
从边境前往西夏主城又足足花了两日的时间,好在顺利抵达。
春光正好,万里无云,连带着人的心情也豁达起来。
宋晚宁跟在夏侯璟身后走进王宫,第一批来迎接他们的是几个贵族孩子。
西夏民风淳朴,孩子们格外活泼亲人,笑嘻嘻地在他们脖颈挂上白色的哈达。
有几个小女孩痴痴地看着宋晚宁,嘴里说着她听不懂的西夏话。
“她们在说什么?”宋晚宁悄悄问道。
夏侯璟忍不住笑出声:“她们说你好像是天上来的仙女。”
“胡说八道!”她白了一眼,脸颊绯红。
两人随着孩子们一起走进宫殿里,西夏王和王后高坐在上位的宝座上,见夏侯璟进来,未等他行礼便奔下来一左一右将他扶起。
宋晚宁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太懂西夏的礼节,便按照庆国的规矩恭恭敬敬行了大礼。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她脸上,让她有些如芒在背。
“他们问你叫什么。”夏侯璟用庆国话提醒道。
宋晚宁思索了片刻答道:“阿宁。”
从今往后,这世上再无宋晚宁。
两年后,庆国北疆战场上。
阴云密布,裹着残破血衣的尸骸零落满地,到处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气,引得食腐的飞禽在上空盘旋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北齐这几年野心逐渐膨胀,屡次进犯庆国边境,战火纷飞,民不聊生。
谢临渊奉命领了十万大军驻守边塞要地雁山城。
天色将晚,刚结束一场小规模战争,他站在城墙上看着士兵们清理战场。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