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道:“亏我年轻时还觉得你明艳大方,而今瞧着你满嘴胡话,浑身戾气,而安然优雅恬静,不争不抢,两相比较,高下立见。”
老夫人淡淡道:“别人家的夫君、孩子、院子都占上了,还叫不争不抢?
当年你指天划地,急得脸红脖子粗地和我说只把田安然当妹妹时,我还以为你是有十分赤诚的。
现在看来不过是惯会撒谎。”
听了这话,老侯爷那脸色十分难看。
就在这时,几个年轻高大的身影步入花厅,正是长子容怀山的三个儿子,嫡出的老大容云岳和老二容云峰携着媳妇,还未娶妻的庶出的老三容越祺。
长孙容云岳不仅带着媳妇,还带着自己的女儿容月华。这六个人一进来,老夫人的心里稍感踏实,常言道隔代亲,这三个孙儿,和目前长房唯一的第四代曾孙女都是她最为疼爱的,为了他们……
“曾祖母!”曾孙女容月华娇俏的声音响起,容老夫人下意识就想答应。
却见那身影花蝴蝶一般扑进了田安然的怀里。
然后,容老夫人惊讶的看到三个孙儿,孙媳妇,全都坐在了容若知和田安然的身边。
他们那边满满腾腾坐了十个人,自己身边空空荡荡。
她看着三个孙儿喊着“祖父、祖母”,又与长子长媳见礼,“父亲、母亲”连声响起。
仅仅隔着一张桌子,却像隔着天堑,所有的天伦之乐与亲情,热闹与欢乐欣喜都是他们的,自己就像一个来做客的外人。
终于落座之后,长房长孙容云岳倒像是突然注意到了对面的容老夫人,只是一开口就带着责怪:“祖母,祖父已是花甲之龄,与情窦初开时的恋人能有机会在一起,弥补平生遗憾,一偿夙愿,正是美事一桩。
我们儿孙辈都是祝福,您也该大度些。”
容老夫人平静地问道:“所以你要帮你祖父纳妾?”
长房的老二容云峰道:“祖母何必这样折辱别人呢?
都是六十岁的人了,捏酸吃醋可不好看也不可爱了,让人高高兴兴搬进来,有这么难么?
女人善妒真可怕,六十了还严防死守的不消停。”
容老夫人语气依然淡淡的:“所以你是觉得屈着你祖父了?”
老侯爷似乎心情好转,说道:“不用对每个孩子都剑拔弩张的。
我也不能屈着安然,让她当妾。她是我这辈子放在心上的女人,以后她住在侯府,孩子们唤安然为母亲、祖母、曾祖母就好。”
又对着长媳道:“这顿饭吃完,你就把所有下人召集起来,让安然都见一见,她若挑中了谁,就派去梅园侍候。
以后安然的月例按侯府老夫人的标准,多一点,再加十两吧,安然初到,添置点零碎小东西也方便些。”
容老夫人的月例是四十两,长媳每月二十两,孙媳妇是十两,长子的妾室一个月二两,府里的一等丫头一个月一两,二等丫头一吊钱,三等丫头五百文。
而老侯爷一句话,这个连妾都不算的女人,每个月拿五十两的月例,比容老夫人还多十两。
容老夫人依然平静,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既是按老夫人的标准,我如今是这外面人人喊一声的侯府老夫人,我的标准是四十两,婆母当年也拿四十两的月例。
不过按府里的旧例,当初老太爷有一宠妾,其实也不是妾,听婆母一边哭一边说过,那是没过明路的。
那女人一个月就拿五十两,可两年后又被老太爷撵了出去了,这女人又哭又闹,老太爷更烦了,直接卖去了勾栏。
如今老侯爷照着自己父亲的旧例来,是照着自己父亲的标准为自己也找个乐子?”
老侯爷那脸色难看极了。
容老夫人看着曾孙女容月华,自己无比疼爱她,每次她来自己院子,喜欢什么要什么无不应允,自己甚至把体己中最好的一部分首饰、田地、铺子和银票都装在一个大匣子里,也是要留给她的。
可她刚才喊田安然“曾祖母”,往田安然怀里扑……应该不是第一次见了。
这两个孙子昨天还从自己院子拿了上好的四块徽墨、两方端砚,三套狼毫笔,这也罢了,那王升的真迹帖子也拿走了,今天就对自己视若无睹,一口一个自己善妒,自己应该大度。
田安然一直躲在男人身旁,由他为自己出头,听他因为自己与妻子吵架。
如今见老侯爷的脸色不好,便开口道:“容姐姐,是不是我住梅园让你不开心了?其实本来我是想住在外面,不必搬进来的。
是若知说,就要大大方方把我领进门,又没什么不能见人,还说要分享我们的喜悦给家人,我才同意的。
其实我来,也是为容姐姐考虑,毕竟若知和我如果住在外面,你大概一年到头也见不上他一面了。
我愿意搬进来,若知说因着我的这份善良,他保证两三个月去你那坐坐的。
看来我为姐姐考虑的这份心倒是多余了。”
容老夫人道:“六十多岁了还有这份心思倒也是难得。
你比我还大三岁,喊我身边张嬷嬷一声姐姐倒还是可的。”
坐在身后凳几上的张嬷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