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果然此生还是无法摆脱与凌央再重逢的命数。
霍晚绛一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造化弄人,今日一见,往后该怎么办?她能继续演一辈子骗过凌央吗,那些帮过她的人会不会受牵连……
抓住她的匈奴人颈侧结结实实挨了凌央飞过来的一柄环首刀,凌央力度极大,几乎斩断他半边脖子,他松开霍晚绛,跌跌撞撞没扑通几下就重重倒下。
直至此刻,凌央才低头弯腰走进帐内。
他的目光一时还在不断环视观测四周状况,没有朝床榻边站着的“舅母”看去。
确定彻底安全后,他边抬腿越过地上匈奴人的尸体,边笑着转头看向霍晚绛:“舅母不必担心,呼延巴莫被打得落荒而逃,带着残存的几名骑兵逃——”
看到眼前女子的一刻,凌央僵硬在原地,仿佛脚下有千斤重的束缚。
这个蒙了一层血浆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这个他要敬称一声舅母的女人,居然就是他在云中城偶遇的妇人。
不,现在应该要叫她一声霍晚绛。
若说在风沙里与她巧遇那次,他姑且信是一桩意外,信她不过是和霍晚绛长相相似之人,萍水相逢,他倒不会对她产生什么兴趣。
那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霍晚绛了;可她又会说话,且霍家覆灭之时霍素持都亲口承认害死了霍晚绛,眼前人绝不可能是霍晚绛。
那她究竟是谁?到底谁?
为什么她偏偏就是舅舅的妻!为什么世间能有如此巧合!
卫骁究竟是什么意思!
凌央一团乱麻,若她当真是他的阿绛,那当初她是怎么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金蝉脱壳的;若她不是,卫骁为何偏偏又要娶一个和他的妻相貌一样的女子,甚至生下两个女儿,他这位小舅舅对阿绛的感情究竟是何时发生转变的!
怪不得卫骁当初说什么也不愿将妻女送回长安,感情是怕他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心思暴露人前。
闻着弥漫在帐中的血腥味,想到卫骁做出的种种举措,凌央恶心得一阵干呕。
霍晚绛知道他必会怀疑,她忙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样子,上前演道:“这、这么巧,郎君您就是——不对,我现在,妾身现在,该叫您一声陛下对不对?”
“您怎么了?可是何处不舒服?”
她抹开脸上血渍,大大方方露出自己的脸,顺便伸手扶住凌央,脸上的紧张害怕、欣喜与茫然轮流闪过,叫人察觉不出一丝端倪。
凌央不忘瞪大眼死死盯住她的一举一动。
帐外传来姬无伤的声音:“陛下,呼延巴莫虽未逃远,可再追下去咱们就要追到狼居胥山了……”
霍晚绛大惊,原来他们已经深入匈奴地界这么远。
凌央用力推开霍晚绛,她朝后踉跄几步,又重新坐回到床榻上。
他从地上尸体取回环首刀,以刀立地支撑着自己,顺便恶狠狠朝帐外呵了一声:“别追了,回五原,死掉的匈奴人全部枭首筑京观。”
王氏身着戎装,方才她已顺利救出卫然卫岚等人,见姬无伤对着一顶大帐说话,料定了“祁夫人”就在里面。她掀开帐帘,对内禀报道:“陛下、祁夫人,两位女郎和其余人俱已被我们找到。”
可下一瞬,帐中之人的举措却惊得她瞠目结舌。
只见堂堂天子忽然扔开环首刀起身朝床榻走去,一把将他的舅母扛在肩上。
大晋虽民风开放,可他是卫大司马的外甥,就连卫大司马也没有和祁夫人做过这种亲密举止,他为何要——
霍晚绛的小腹被凌央的肩硌得生疼。
她以为凌央还在愤恨地生着闷气,谁料会忽然理智全无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扛出营帐。
她大叫道:“陛下,您这是做什么,妾身无碍,可以自己走。”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们这边,就连卫然和卫岚都吓得大哭起来:“放开娘亲,放开她——”
凌央板着脸,更不屑于解释,他直接将霍晚绛放在马背上趴好,自己翻身跃上,带着霍晚绛乘马离开了烈火燃烧的大营。
……
霍晚绛快要被凌央颠吐了。
他的马跑得很快,她又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趴着,等马儿跑到一片空旷的临河原野,凌央才勒住缰绳。
他率先跳下马,霍晚绛也从马背上缓缓滑落,直接掉在草地上。
幸好草地柔软,否则这么高的马背摔下来她后背能疼上半月。
凌央带着她独自离开,想必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只要她咬死自己不是霍晚绛而是祁氏,凌央也不可能真的敢强行查验。
毕竟他再生气,卫骁也是他不折不扣的亲舅舅。
轻薄舅母的事一旦传出去,他也不好收场。
无边月色下,凌央抽出马背上的长鞭,冷脸将鞭子挥到她身侧:“脱衣服。”
霍晚绛简直低估了他的无耻。
难道他真的要这么不管不顾在这里报复她,报复卫骁么……
她紧紧攥住衣领,不安地朝后扭动:“陛下,您是一国之君,是大司马的亲外甥,您怎么能这般待我?”
凌央冷笑:“少废话,舅母若行得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