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丘福还没看明白的样子,道衍和尚都不由无奈地摇着头笑了:「方才殿下不是已经说明了麽?」
丘福紧蹙起眉头,挠了挠脑袋:「说明什麽?」
道衍和尚无奈地沉默了片刻。
随后才再次开口道:「原本我们只以为那人站在了淮西勋贵背后,而现在却已经确定,他在新帝身后直接动手,当大明皇朝不再姓朱,咱们燕王殿下生气,一手打造大明江山的陛下只会更坐不住。」
丘福这才面露恍然之色。
同为朱姓之人。
王爷对于此事的态度,就是陛下对于此事的态度。
瞪大了眼睛道:「对啊!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想必私宅里那位就不会那麽从容,也不会顾虑许多了,就算他已失了掌控天下之心,也忍不了这种事。」
朱棣也双眼微眯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此时已经敛去了杀意,但目光和神情之中依旧带着些怒意的馀韵。
道衍和尚说得一点错没有。
方才他的怒意和杀意全部都是真情实感的,纵然其中包含了对天下江山的野心,但绝对不缺对于朱氏江山被人鸠占鹊巢愤怒。
「那我们接下来怎麽办?道衍师父你只管说,俺只管办事!」丘福看向道衍和尚,目光认真地询问道。
对于他来说,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他也想不了那麽多,只要能将自家王爷往那个位置上推的事儿,他就去干。
道衍和尚挑了挑眉:「暂且用不着你,等往后要往南边儿打了,有的是事情要你办的。」
说罢则是转头看向朱棣和徐妙云夫妇。
目光微微一闪,道:「不过接下来我们还的确要办两件事,第一件事情,是等。」
「等袁先生那边的消息传过来。」朱棣明白道衍和尚的意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道。
这次的廉价布料事件悄无声息却办得轰轰烈烈。
其中许多细节,那个人是怎麽办到的,他们至今为止都没有摸索清楚;还有一直让他们好奇,却一直都没有眉头的,那个人的身份——这些都十分重要。
只是这些事情,寻常的耳目是不可能探知到的。
周王朱橚倒是在宫里,身份也足够贵重,或许有资格接触到这些,偏偏又在那什麽所谓的医疗院里闭关去了。
也好在还有袁珙这一条线。
况且袁珙此次是以「炼丹方士」的名义进的宫,更有机会接近新帝身边打探到更加深入性的消息。
道衍和尚单手立掌,垂眸道:「廷玉一向对自己的相面之术十分自信,他认定殿下乃是太平天子之相,自然会积极供殿下驱使,约莫收到贫僧的信便会立刻启程。算时间,只要不出意外,他的消息应该也差不多要到北平了。」
朱棣目光微微一振,深吸了一口气道:「还是道衍师父布局长远啊。」
顿了顿,才继续道:「第二件事情,便是父皇了吧。」
能够驾驭道衍和尚这样的妖僧,朱棣自然不可能是那种任何事情都得等道衍和尚来拎着走的人,只不过是有时候当局者迷,或是心智不够那麽坚定罢了。
道衍和尚道:「正是。」
「之前我们以为应天府那人站在淮西勋贵身后,陛下必然也是如此以为的,否则以洪武大帝的行事作风和脾性,知道大明江山被外姓之人窃据,断然不可能安心地在私宅里看舞姬跳舞。」
「而殿下之前旁敲侧击地在他面前提起过「淮西勋贵背后之人」,当时他并未反驳,此也可为佐证。」
「因此,一旦让陛下知道了这个消息,陛下就会坐不住;一坐不住,就要采取行动;一采取行动,他手里有哪些牌,就更好估量。」
「毕竟陛下是我们手里的一剂重药。」
「我们对他手里的底牌知道得越清楚,就越方便我们更明晰地判断当前和日后的形势,甚至乎……」
说到这里,他还是没有把话说到头就停了下来。
而是略过了这一句话的后半句,直接道:「所以殿下不用做别的,只需要让陛下知道这件事就可以了。」
对于道衍和尚这欲言又止的样子。
朱棣和徐妙云对视着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其实很明白他想要说什麽:甚至乎,还可以利用朱元璋对此事的反应,暴露出来的牌,伺机寻找让自己更有把握坐上皇位的机会。
只是二人都没有说破这一点。
朱棣也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一凛道:「本王这就去私宅,将此事告知父皇。」
正当朱棣站起身来要喊人的时候,府中小厮却是先一步小跑着走了过来。
见到这小厮,朱棣忍不住蹙了蹙眉。
如果是关于这几天,廉价布料事件的情报,会是丘福手底下的人直接过来递话,但来的是府中小厮,就是其他的重要事情了。
不过比较操蛋的是。
这几天,每每议事的时候突然有人过来,好像带来的总是令人心烦的消息,他都快对这场面有创伤性后遗症了……
所以朱棣才下意识有些心烦。
当然,心烦归心烦,有什麽情报消息,该听肯定还是得要听的:「什麽事?」朱棣没好气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