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他。
屋子里一片寂静。
萧墨寒喉结滚了滚,心底的荒芜不断增长,让他生出几分无所适从的茫然。
她醒着的时候,他想怎么样都可以,可她如今睡着了,他还能怎么样?
跟一个失去意识的人,还怎么计较?
“浅浅。”他俯身压到她的耳畔,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的道,“你最好立刻马上醒过来,否则——你信不信朕宰了你儿子?”
夏清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梦里面,她好像又看到了萧墨寒。
他一遍遍地跟她说——
【浅浅,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就算你不要我了,可是我们的孩子呢?】
她想说好,想要点头说她永远不会离开他。
可是画面一转,紧接着却浮现出他冰冰凉凉的脸。
【我当初这么低声下气的求着你,你却毫不犹豫打掉了我的孩子,你又是什么东西?】
【如果,朕要你去死呢?】
【……】
夏清浅心脏猛然一缩,伸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掌心里一片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了。
她把她最爱的人弄丢了。
她几乎就要撑不住,只想长久的睡下去,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有人跟她说话——
【你信不信朕宰了你儿子?】
念念……
不,不行!
夏清浅浑身冷汗,猛然惊醒过来。
率先映入眼帘
的就是男人俊美的容颜,她猝不及防陷入了一种梦境与现实的交错里,瞳孔急剧收缩,“萧墨寒……”
她无意识的动了下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着。
萧墨寒死死盯着她,眼底墨色骤深,几不可察的惊喜一闪而逝。
她醒了……终于。
在昏迷了三天以后,终于重新睁开眼睛,变成了活生生的人。
男人喉结滚动,眸色晦暗不明,“朕还以为,你打算永远睡下去了。”
夏清浅张了张唇,视线却瞥到自己手腕上那道纱布包起的伤。
不是梦。
她割腕了……没死么?
她眼底闪动情绪终归于平静,动了动唇,重新抬眸看向他,“我永远睡下去,不是正合你意吗?”
男人眯起眼睛,脑子里忽然闪过她割腕前留给他的那句话。
【重逢第一日,你希望我死,彼时我仍贪生,不愿答应。】
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笑,脸上铺开一层温柔又深不见底的笑意,“你在记仇?”
记仇?
没有,她只是好奇。
“为什么要救我?”她平静又不解的看着他,“不是希望我死吗?如今我自愿以命偿命,难道还不能消你心头之恨?”
男人的脸色有片刻的凝固,指尖的动作也跟着顿住了。
许久才道:“你怎么光记着那句话了?”他的嗓音莫名的嘶哑暗沉,“朕后来
有没有说过,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你?你的命是我的,没有经过我的允许,谁准你去死?”
她凭什么,就专挑那一句话记着?
他让她留下来,她不愿意。
他让她老实呆着,她不愿意。
其他任何时候,都没见她这么听话,倒是记着他最初说的一句如果?!
这个该死的女人。
“抱歉。”夏清浅扯了下唇,“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死。可是我也没有办法了。”
“因为朕要把你儿子交给纤衣?”
萧墨寒忽然笑了,“浅浅,你可知道,你的计划虽好,却有一个致命的漏洞。”
他手指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意味不明的道:“你觉得京城满朝风雨、朝堂争论不休,朕迫于无奈,必须将你的儿子有多远赶多远。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朕无论如何不被这外部势力裹挟呢?”
女人脸色微变。
无论如何?
她也不是没这么想过,可她和念念不过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何必为了他们抵御这么大压力?
八贤王和摄政王两方势力针锋相对,郑斌也会在这个时候帮她劝说。而她又已经一死百了,他扣着念念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他一定会放念念出宫的。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她已经死掉的前提下。
如今她活过来了,他或许真的,就会雷霆手
段压下流言蜚语,不被外部势力裹挟。
夏清浅眼眸细细的收缩着,脸色苍白的咬唇,“萧墨寒……”
可是没等她说什么,男人忽然松开她的手,站了起来。
“你放心,朕不会这么做的。”
包裹着她的力道猝不及防的消失,手背上突然凉了几个度,“这一次你真的如愿了,朕放你和你的儿子出宫,以后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朕不会再来找你。”
“即便哪天对面而立,朕也只当你是陌生人。”
说罢他再不停留,朝着门外走去。
门一开,外面站着满脸震惊的白霜和柳絮。
男人冷漠的视线从她们身上掠过,没有片刻的留恋,抬脚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