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快步走近过去,用手帕裹住手,小心的翻了翻沾血的衣物。
有褶皱与暴力撕扯的痕迹,可她刚才看过死者的十指,干干净净的十分整洁,指缝里也没有血污或皮屑。
这与她先前的推断完全吻合,凶手在行凶的时候,死者已经丧失了反抗的能力。
她的眉头蓦地一皱,想到死者一丝不苟的发髻与整洁的衣着,一股凉意迅速从脚底升起。
“凶手特意替死者找了一套干净的衣物换上,还将死者清理了一遍,打扮干净,这种变态的行为……”
可一点也不输给嗜杀成性的柳成怀啊!
她隐隐意识到,待会去给柳成霜验尸,一定会有更惊人的发现。
至于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颜嘉木。
尽管两人的私仇不小,但她清楚,以颜嘉木精于算计、以自身利益为重的性子,他亲自行凶杀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具体的情况,需要对他审讯过后,才能梳理清楚。
“落风,你是第一个进入案发现场的人,先说说你看到的。”
落风点点头,仔细回想了一遍才回道。
“当时房间内除了床榻与地面的血迹外,其它器具皆摆放得十分整齐,颜嘉木双手沾血,在见到我后转身便想跑,不过,他一直否认凶案与他有关。”
颜月抿抿唇,的确如落
风所说的那样,整个厢房整洁得令人不适。
只有床榻上被撕扯过的衣物是胡乱扔的。
她想了良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只得暂且将这个疑点压下,转而看向始终站在木窗旁的风离陌,“王爷……”
“你过来看。”风离陌径直打断她的话,伸出骨头分明的食指,朝一个位置指了指。
颜月一边顺着地面滴落状的血路走,一边朝他的指向看。
那是木窗底框的边缘,有大片从上至下的流状血痕。
好似死者的伤口部位,恰好处于木窗底框,才会形成这样的血痕呈现。
可死者身上除了高空坠落伤之外,尸表未见任何可造成大量出血的生前伤。
这时,她站定在木窗前,底框恰好处于她的心口位置。
因为柳成霜的身高与她相仿,所以造成这种血痕的情况只有一种。
“她在坠楼前,应该是坐在木窗上的。”
那她的伤口,只能是在臀部的某处……
联想到死者替换过的衣物,颜月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走访的事就交给王爷了,我先回刑部给柳成霜验尸。”
风离陌没有反对,示意了一个眼神给落风。
落风了然的跟在颜月身后离开。
一路上。
颜月的思绪都很乱。
脑海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大致猜想
,但又害怕猜想会变成事实。
很快。
马车停在刑部门口。
颜月脚步匆匆的往里走,在经过大堂的时候,眼前忽地出现一抹优雅恬淡的身影。
是独孤长留。
那个要向她学习验尸术的神秘男人!
“听闻出了新的案子,我在等你。”独孤长留率先开口,语调及神色皆是淡淡的。
颜月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止不住的在心底感叹一句:这男人与活阎王,当真是两个不同的极端啊!
同样都是淡,他淡得毫无波澜,好似被抽走了七情六欲,就像机器人。
活阎王的淡是漠视、冷酷,众生在他的眼里宛若蝼蚁,但在他觉得有意思的人出现时,他会表露出情绪。
“颜姑娘。”落风适时插话道:“既然独孤公子在,那我便去审审颜嘉木了。”
分头行事,才能提高办案效率。
“也好。”颜月想了想,凝重的嘱咐一句,“若你审讯完颜嘉木还有时间的话,便去查查有没有过类似的旧案发生。”
她总觉得案情远比想象的更为复杂。
落风领命离开。
颜月则与独孤长留前后脚赶往地下的验尸房。
柳成霜的尸身躺在冰冷的验尸台上,脸部塌陷严重,七窍仍有鲜血在溢出。
颜月在穿戴好罩衣与羊肠手套,准备
剪开柳成霜衣物的时候,特意看了独孤长留一眼。
她以为,古代人会注重男女有别,可他一点没有男女之别,注视着死者的身体,眸光纯粹,连一丝多余的杂质都没有。
她不再管他,多个助手,总比什么都要自己来强得多。
高坠伤的特怔是外轻内重,全身损伤皆为一次形成,一般来说,内脏破裂后只会导致体内出血严重,但柳成霜有些不同,她断裂的肋骨刺穿了腹腔,所以出血严重,现场才会显得极为血腥。
颜月仔细的看了一眼她的腹腔刺穿伤,伤口处没有生活反应,确认为死后伤。
“对仵作而言,验尸是代死者说出生前未能表述的遗言,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死因。”
颜月顿了顿,侧身踱至死者的头部。
尽管其面部损毁严重,但这并不影响她检查口鼻腔。
摸索了好一阵,她才眉头紧蹙的低语出声,“居然没有窒息与中毒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