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关刺破黑夜的帷幕,那迷梦也如同退潮一般随着一阵风溜走了。
阿兰挣扎着睁开双眼,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诡异的长梦,似乎暗藏了某种暗示和启发,但具体的内容已经全然记不起来了。
现在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前往远离边境线的地方,前往尚未被战争的火舌灼烧的地方去。
阿兰把这小村落的几户人家翻了个遍,临近才凑出来一个破旧的双肩旅行包,几件旧衣服,和一把从柴房里拿出来的斧头,还有一张旅游地图。
她从未有过出远门的经历,于是在盯着地图上错综复杂的路线图看了半天之后,就基本放弃了沿着某个特定的路线前进的想法。事实上她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干脆把地图塞回包里后,看了看太阳的方向,就沿着乡村小路,一路上了公路主干道之后,一直向东边走了。
她缓缓地随着公路的方向前进,大多数时候都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水泥路面,一步两步地数着自己的步数。偶尔她也会抬起头来,看向那广阔的,从未被高楼分割的天空。
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她的心中升起来,说不上是快乐还是悲哀。
在以前的时间里,她总为了一个目的,往一个确定的地方前进。无论是考试这种人生道路上的事情,还是日常生活里走上某一条通向某个目的地的路线,看似广阔的城市里,实际上她目之所及的只有寥寥数条道路边几乎一成不变的街景,和建筑之间狭窄的天空。
到了现在,当战火摧毁了她以前一切的生活的同时,也夺走了她所有的目标和方向。她现在不需要为了目的地而走上一条路,只需要一个模糊的想法。
她尽力向远方眺望,原本让她感到单调乏味的起伏山丘,如今却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第一次,她出发是因为她“可以”出发。她以一无所有的方式“自由”了。
不一会,阿兰又开始谴责起自己,她看着自己的脚尖,自问着怎么可以为了灾难感到庆幸,那么多人死在面前,难道自己不应该感到难过吗?
阿兰就这样缓缓地走着,任由这两种情绪在心中翻腾不止。
公路两侧的树木不断后退,太阳西沉,月亮升起。苍白的月光照射在空旷的公路和路边的林间,处处透露着劫后余生的沉寂。然而在这苍白中,有一抹猩红显得格外不协调,那是从远处的山林里渗透出来的。
看见如同血管一般渗透出来,透露着危险气息的猩红色,阿兰的注意被吸引到了沉郁的树林中。
在穿过一片密林之后,一个被铁丝网和围墙围绕着的设施出现在她的眼前,联合矿业公司的标识显得格外显眼。
但现在无论是岗哨还是门口,统统空无一人,透露着的令人不安的沉默。除了诡异的红色光芒之外,没有任何灯光和人气。
阿兰一手提着劈柴的斧头,一手推开了没有上锁的大门,向设施的阴影里走去。
冥冥之中命运指引着阿兰前往,她没有感到好奇,也没有对黑暗怪异的环境感到不安,似乎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发展,她就应该来到这里一样。
猩红的诡光被黑夜围绕在其中,地狱之口正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