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母惊得往后一倒,险些绊倒了宋冬儿。
她抚着因受惊而怦怦乱跳的心口,终于看清了门外的人,竟是沈家那个养女?
顾母脸色黑得吓人,脱口便骂:“你吃错什么药了,大清早的杵在我门口,是想吓死我吗?”
沈南葵忙去扶她,“婆母恕罪,媳妇哪敢吓您。”
顾母一把甩开她的手,“那你不睡觉,静悄悄站着这里干什么?”
沈南葵微微一笑,“婆母忘了?今日新妇要给您敬茶,我便想着,先来伺候您起身。”
顾母一愣,面带古怪地瞅了她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
“媳妇来了有三刻钟了。”
三刻钟?
那她岂不是小半个时辰前,便已经在这儿了?
那会儿天可还完全没亮!
“你……”顾母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了,毕竟人家早就等在门外,她先前预想的那一招,便用不成了。
她有些无奈看了眼宋冬儿。
明明沈氏做的没错,甚至还给足了自己这个婆婆派头,可她心里为什么总觉得不得劲呢?
沈南葵端着早就备好的洗脸水进去,“婆母,我来服侍您洗脸吧。”
她笑得和蔼可亲,顾母心里却有些发毛。
“不用你,我自己来。”
听到这样说,沈南葵便站在一旁静静等着。
宋冬儿也没料到她竟然这般乖觉,撇了撇嘴道:“二表嫂可真是贤惠呢,不过,我们乡下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要是成日里光做做样子讨好旁人,那里里外外的活儿,还干不干了?”
沈南葵一脸不赞成地摇头。
“这怎么能是做样子呢?晨昏定省,可是做媳妇的基本准则。”
顾母难得对她笑了笑,“你倒懂事。”
有一说一,不怪人人都说大户人家里头的主母有排面,这种滋味确实挺不错的。
“都是儿媳应该做的。”
前世沈南葵在侯府便是这样,从不会叫人在规矩上挑出一丝错。
更何况今日她若不早些来,又怎能听见她们方才在屋中的那些算计呢?
既听见了,就更不能让她们如愿。
宋冬儿见不得她这副做派,扶了顾母便往外走,“姑姑,咱们去堂屋。”
两人刚走到院子里,却见顾逸川竟从外面回来了。
“川儿,你这大清早的去哪了?”顾母诧异道。
顾逸川扬了扬手里的纸袋,“娘子初来乍到,我怕她吃不惯家里的饭食,就去镇上买了些早点。”
顾母脸色瞬间转黑,“天还没亮,你就去给她买早点?”
“天还没亮,娘子不也早早给您请安去了?”顾逸川接话道。
“那怎能一样?”
“有何不一样?”
顾母气得跺脚,“谁家不娶新妇,谁家新妇不孝顺婆婆,怎么到你这里就不行,还非得这样惯着,你就不怕有一天,她骑到我们所有人头上去?”
顾逸川将早点给了沈南葵,上前搀住顾母。
“娘莫生气,儿虽怜惜新妇,但也没忘了孝敬母亲,这早点全家人都有份,里面还有您最爱吃的鸡汁包子。”
顾母恨铁不成钢,“这是包子的事儿吗?”
“你……你昨日才娶的新妇,今儿就要把她捧上天,你怎么不干脆把她供起来?”
“娘,这可不能浑说,娘子是人,我把她供起来做什么?”
顾逸川拿出一个包子递到她嘴边,“您吃口包子吧,刚出笼的,新鲜热乎。”
包子就在嘴边,顾母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把将儿子的手推开,“你真是要气死我!”
顾逸川见她不吃,只好把包子又放了回去,微微叹一口气。
“娘,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可娘子出身官宦人家,嫁给我本就是受了委屈,所以我更不能亏待了她,不然,岂非是叫岳父觉得,他看错了人?”
“可她只是个养女!”顾母很得咬牙。
“不论什么身份,她现在都已经是我娘子,儿只知道,婚书上是我与她的名字。”
“你,你!”
顾母气得说不出话来。
顾逸川直等到她缓过气,才又说:“娘,咱们乡下人家,可没有早晚要请安伺候婆婆的规矩,往后,您就别要求新妇做这些了。”
顾母再忍不住了,抄起巴掌往儿子背上呼去。
“这你可赖不到我头上,分明是她自己非要来的!”
顾逸川不敢躲自家娘的巴掌,生生挨了几下,接着说道:“新妇要来,是她对您这个长辈的尊敬,您免了新妇规矩,则是您对儿媳的体贴,两者并不冲突。”
听到他这样说,沈南葵心里又是意外,又是感动。
已经许久没有人,像这般护着她了……
前世她孤身一人在侯府,对内,要讨好公婆,对外,要装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样子,不叫人看出破绽,她一旦做错事,侯府便会用她和沈家所有人的命做威胁。
就算回到沈家,也没人问她过得好不好,只会让她讨好侯府。
从来没有人肯为她出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