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着步辇走在漫长的宫道上,赵丹姝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三公主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
圣上扮演了让祖母和表叔叔当质子的角色,余皇后扮演了觊觎祖母手上兵权的角色,那祖母口中的太后呢?
太后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有什么目的?
今天见不到太后,恐怕往后更加见不到!
赵丹姝心一寸寸沉下去,更加坚定自己必须要留在宫里的打算。
她的目光落在身前领路的银屏姑姑身上。
银屏是余皇后的人,更是余家的人,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如愿留在皇宫,要想达到这个目的,恐怕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可,从朝凤宫走到宫门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
何况她现在坐的还是步辇。
她还有机会吗,她该怎么做?
赵丹姝顿时觉得浑身疲惫,她闭上眼,脊背靠在椅背上。
头顶的太阳热烈,即使闭上眼,眼前也依稀可见一片白茫茫的光。
然而就在这时,这片模糊的白光里,梦中林梦月穷追不舍的脸一闪而过,吓得她瞬间睁开了眼!
为了跟林梦月争,梦中的她几乎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这个恶毒的女人身上。
有时候她都觉得嘲讽,因为她对林梦月的了解比任何人都多。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梦月是她多么重要的人。
再来一次,她还是抛不开对林梦月的恨,甚至林梦月所做过的种种卑劣的事,在这时竟然一点点清晰起来……
梦中,林梦月怀了孩子,可这个孩子保不住,是注定要流掉的。
可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太子很高兴。
如果任由孩子流掉,林梦月一定会被太子责罚甚至厌弃,但如果这个孩子是被别的女人设计流掉的,那太子不光不会责罚林梦月,还会对她心生愧疚。
于是林梦月买通了御医,对外称她肚里的孩子非常健康,可实际,她已经准备好了滑胎的药。
梦中的自己早有预料,于是千方百计的避开林梦月,生怕她孩子的死牵连到自己头上。
却不料林梦月咬死了自己,屡次向太子请求搬进自己的偏殿养胎。
自己当时连八字相冲的借口都用上了,还是架不住太子心软,让林梦月搬进了偏殿。
当时,林梦月是做了什么,才能留在自己的偏殿里的?
……是以死相逼。
说什么住不进自己的偏殿,她宁愿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多么明显的恃宠生娇,可谁让她肚子里有个孩子,太子也允了……
一头撞死?
赵丹姝回过神,沉静的目光望着身侧朱红色的宫墙,电光火石之间就下定了决心。
“停!”
听到身后传来的呵止,银屏忙打起精神,转过身换上一副毕恭毕敬的表情。
“赵小姐,出什么事了?”
赵丹姝抬起下巴,佯装气愤道:“落辇,臣女要回去问问公主,她下棋时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小姐息怒。”
银屏说道,眼底掠过一丝不虞:“三公主被娘娘惯坏了,养成了一副冲动易怒的性子,她说的话当不得真的,赵小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
“小姐要是实在气不过,回头奴婢跟娘娘说说,改日让三公主亲自到赵府给小姐您磕头赔罪,如何?”
在殿上娘娘都说了,三公主就跪在外头任打任骂!
是她自己说的不计较,现在倒好,走到半路改主意了?
也真是的,难不成真要返回去,收拾一顿三公主给她解气吗?
迟则生变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眼下当务之急,是给余家的人传消息,赶紧让人把赵丹姝和赵老夫人盯死了!
越急迫,事情越不如人愿。
赵丹姝怒声:“不行!”
“三公主身份是尊贵,是不容冒犯,那本小姐就低贱,就任由她欺负了吗?”
“什么质子,本小姐的祖母怎么可能是质子,还有什么宫中秘药,这些东西本小姐闻所未闻,三公主这么说,不是辱骂我祖母亲人,就是辱骂本小姐我!”
说着,她飞快站起身子,提着裙子三两步蹦出步辇,跟寻常知书达理的样子判若两人。
宫道上还有太监宫女往来,她说话又没刻意压低声音,一条宫道上的人全听见了。
银屏吓得胆寒,飞快上前拦住:“小姐留步……”
“好啊,我就知道娘娘不舍得公主受苦,还说什么待我不薄,这些恐怕都是假话吧!”
赵丹姝作势推开银屏,余光却望向不远处的宫墙。
银屏有些慌张,一时顾不上尊卑,伸手抓住了赵丹姝的袖子:“赵小姐慎言,娘娘掌三公主的嘴宫里人有目共睹,三公主已经受罚了,小姐何必揪着不放?”
“好!好!”
豆大的泪滴从赵丹姝眼里滑落,她声音悲戚:“三公主辱没臣女祖母,轻贱臣女,臣女却连为祖母和自己讨个公道的资格都没有,既如此,臣女也无颜回府,祖母,孙女尽孝了——”
说完,她狠狠甩开银屏,埋头猛冲!
“嘭!”
血肉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