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都不是一句空话,有这工夫坐在家里喝杯茶,躲会儿懒他不香吗?再加上院子里的那几位婶子聚到一块儿,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比起一群鸭子来都不遑多让,烦都烦死了,他自然是不会去出这个风头。
此时铁路家属院那些重量级的婶子,都汇聚在沈大夫的家里,一旁的柜子上摆满了刚刚写好,正在晾干墨迹的春联儿。至于沈大夫,则是继续伏案提笔忙碌着,陆婶儿在一旁赞叹道:
“沈大夫这大字儿写的,简直太好了!”
一旁的蔡婶儿看着弯腰书写春联儿的沈大夫,憨憨的说道:
“说实话,好在哪儿我看不出来,但我是写不了。不说别的,光是这么长时间弯腰,我这老腰就受不了。”
众女人嘻嘻哈哈笑个不停,陆婶继续说道:
“沈大夫要是放在古代,这就是大才女!”
“现在也是才女,沈才女!”蔡婶儿肯定的补充道。
大过年的求人帮忙写春联儿,自然是要说上两句客套话,这是最基本的人情往来。一旁的吴婶儿看到好话都让这二位给说得差不多了,心里着急,随即口不择言的说道:
“这你算说到点子上了,要不然人沈大夫没对象呢!”
吴婶儿的话一出口,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就连沈秀萍也直起了身子,用诧异的眼神儿看着吴婶儿,心说不带你这样的,大过年的,不求你说好话,你也别来给我添堵啊。只见沈大夫娇俏的翻了个白眼,然后对着吴婶儿轻声呵斥道:
“吴嫂,你这是啥意思啊?”
老吴媳妇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着忙的往回找补:
“诶呀,我的意思啊,就沈大夫手里这两把刷子,那说敢娶?”
沈秀萍也看出来了,老吴媳妇儿真不是怀揣恶意,她只是单纯的嘴比手笨,所以也只是笑了笑,没去继续纠结,写完手中的这副春联,收笔放到了一旁装墨的瓷碟上,然后说道:
“写好了,上联,红梅含苞傲冬雪,下联,绿柳吐絮迎新春!”
蔡婶儿有些狐疑的看着春联儿,然后对着一旁的陆婶儿问道:
“这吐絮是啥意思?我咋没搞明白呢?”
这时就见蔡婶右手边的大明白,吴婶儿拍了下蔡婶儿,然后说道:
“诶呀,这你都不懂?就是春天时候那绿色的,刚发芽的柳树,吐的那个柳树毛子,就粘身上挺刺挠的那玩意儿。是不是啊,沈大夫?”
屋里的几个女人全都被吴婶儿给逗笑了,这时就见蔡婶儿斜愣了吴婶儿一眼,然后对着沈秀萍说道:
“沈大夫,再给它加个横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屋子里的几个女人笑得更大声了,即便是平时温文尔雅的沈秀萍,此时也笑得毫无形象可言……
大年三十这天,家家户户的炊烟都冒得老高,整个院子里都四溢着做饭的香气。汪新家里,汪永革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着。
汪新母亲去世的早,这些年都是他一个人忙活着把汪新给带大,因为担心后妈会对孩子不好,所以他宁可一个人单身多年,自己和儿子相依为命。
对于做饭这门手艺,汪永革简直熟到不能再熟,他先是在油温刚刚升起的时候,炸好了花生米捞出盛盘,接着将早就准备好的馅料攥在左手的手心里,从虎口处挤出丸子大小的肉馅,用勺子一舀,然后轻轻放入锅中,一会儿的工夫,肉丸子就漂浮在了油锅的表面,金黄泛着香气。
汪新在客厅里闻到香味儿,赶忙钻进了厨房,手快的抓起了一颗肉丸子,塞进了嘴里。汪永革照着他的手就是一巴掌,汪新有些不满的说道:
“爸,我就吃一个。”
汪永革哂笑了一声,然后没好气的冲着汪新说道:
“打小就看着你长大,我还不了解你了?一会儿吃一个,一会儿吃一个,吃着吃着就让你给吃没了。忘了我那回买烧鸡回家?还没等开饭呢,鸡腿儿先少了一个。”
汪新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还是他上初中的时候,有次老爸买了烧鸡,放在热锅里腾着,结果他被香气所吸引,趁着老爸不在,扯下一个鸡腿儿,狼吞虎咽的就下了肚。
汪永革回来之后,一眼就看出了猫腻来,问汪新吃没吃,汪新忙说没吃。结果汪永革不按套路出来,把烧鸡包起来,就要去找商家,最终汪新无奈的承认了,被汪永革第一个扇了巴掌,踹了好几脚。
用汪永革的话说,汪新一是没规矩,只知道吃独食;二是居然对家里人撒谎,这两样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的。这也是汪新长这么大,为数不多被老爸揍的经历。
汪永革这辈子撒过最大的谎,就是当初马魁被抓走的时候,公安询问他看没看到事发的经过,他为了不牵连到自己,昧着良心说没看到,这件事情让他这辈子都愧对马魁,一直承受着内心的煎熬。他不想儿子也变得跟自己一样,谎话连篇,每天活得惶惶不可终日。
汪永革炸完了丸子,又把腌好挂上面糊的带鱼下了锅,忙的差不多了,他把装着肉丸子的碗,递给汪新,然后吩咐道:
“你把这些丸子,给师父送去,至于你师哥那儿就算了,他过年跟着你师父一块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