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七年,他一直以勤政爱民自居,今日却有点想撂挑子了。
岳凌兮见他黑着个脸不出声,不禁有些疑惑,遂贴近了身体轻唤道:“陛下?”
她不动不要紧,一动刚好碰到了某个昂然挺立的小家伙,戳得小腹生疼,她皱着眉头朝下看去,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东西,突然就被楚襄强行扳正了脑袋,她只好再度问道:“怎么了,陛下?”
楚襄的脸色已经难以形容:“不是要朕看折子?”
“哦,在这里。”
岳凌兮拿出方才看到的那本奏折,翻开并递到了楚襄手上,他一目十行地扫过,随后啪地一声扔回了御案上。
“就让他鬼哭狼嚎去吧,朕现在没空理会他。”
提到正事楚襄是不会捎带个人情绪的,如此反应实是因为南疆总督又大开狮口,这种无底洞朝廷又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填?把银子用在比较紧急的夏汛上才是正确的选择,岳凌兮亦知这番道理,却不紧不慢地说:“我有办法解决南疆百姓的饮水问题,陛下可否先听我一言?”
楚襄扬眉,见她有大开阔论之意,转手拉她入座,道:“说来听听。”
“我知道朝廷早就运送了一大批可供滤水的特制陶罐过去,分发到各家各户之后,因为太过贫穷,百姓又都转手卖出了,然后再换人去领,几个月后,他们既没喝上干净的水也没有过上富足的生活,一切都还是原样,而朝廷花的银子也变得毫无用处,所以群臣都提出了反对意见,改善南疆的计划便就此中止了,我说的可对,陛下?”
楚襄颔首:“是这样。”
他是一国之君,纵使再怜悯那些受苦的百姓也要顾全大局,楚国不是仅有一个南疆,国库也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权衡,向来都是帝王术中最关键的一环。
“陛下的难处我知道,所以我不会让朝廷再支出那么大一笔钱。”岳凌兮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语气分外笃定,“只需要在南疆建几座陶窑,顾当地百姓为工,这样既能为其提供收入又可普及陶器的使用,如此一来,饮水自然也就不成问题了。”
闻言,楚襄陷入了沉思,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目中沉芒点点,皆是不加掩饰的赞赏。
“南疆百姓应感谢你。”
岳凌兮轻摇螓首,道:“我在藏书阁翻阅典籍的时候见到了相似的事例,只不过是套用其解决方法罢了。”
她并非谦虚,是因为她明白纸上得来终是浅,等到了实践躬行之时还会有许多困难出现,楚襄刚才考虑半天多半也是因为这个,如果说这世上谁能排除万难将此事贯彻实施到底,除了他,再无第二个人。
他是她最坚固的后盾,亦是她独一无二的陛下。
二十三、
在宫里待的日子长了,岳凌兮渐渐也混了个脸熟,无论是哪殿哪司的人见着她都会尊称一声夜修仪,她通常都只是点头而过,态度比较冷淡,今天来到御膳房却难得多说了几句话。
“庖长,东西熬好了吗?”
被唤的那人立刻抹了抹手从黄琉璃瓦房里出来了,哈着腰回道:“已经熬好了,正准备送过去呢,您怎么过来了?”
“刚好路过。”岳凌兮看了眼从里头端出来的百花瓷盅,又细心地问了一遍,“没放银耳吧,陛下向来是不爱吃的。”
庖长忙道:“您嘱咐的事情小的怎么会忘?已经用其他的食材代替了,您就放心吧!”
岳凌兮微微颔首,让书凝端起瓷盅就走了。
回到玄清宫,她一只脚刚迈过门槛就听见里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声音并不重,但就像粗糙的砂纸划过手心,令人十分不舒服,于是她加快了脚步,把东西搁在御案上之后轻声劝道:“陛下,先歇一会儿吧,试试这盅杏仁川贝雪梨羹。”
楚襄从堆山填海般的文书中抬起头来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今天怎么不催着朕处理政务了?”
“养病要紧。”岳凌兮亲手盛了一碗递到他面前,眉眼低垂,似有悔意,“若不是我那天与陛下闹了那么久,陛下也不会染上风寒。”
边上的薛逢春听了这话差点没站稳。
难不成陛下和修仪已经——
发觉殿中的太监和宫女都不同程度地变了脸色,楚襄额际一阵抽动,索性遣退了他们,转过头再看岳凌兮,一双黑亮的眼仁儿含着丝丝缕缕的担忧,他心头微暖,终是不忍拂了她的好意,一边接过东西一边说:“与你无关,莫要多想。”
岳凌兮没吭声,静静地坐回了旁边的小椅子上。
不得不说,御膳房确实手艺绝佳,把这杏仁川贝雪梨羹做得犹如糖霜一样,晶莹剔透入口即化,楚襄舀了几勺咽下,忽然发现岳凌兮一直看着自己,于是好笑地把勺子往她跟前一伸,道:“试试?”
她认真地摇头:“陛下,会传染的。”
还嫌弃起他来了!
楚襄脸色发黑,手也僵在了半空中,还没出声又听见她道:“若是我也病了,薛公公肯定不让我进殿,那还怎么照顾陛下?”
她这说话大喘气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
楚襄胸口堵着一股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噎了个够呛,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了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