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语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先一步走出了佛堂,唐晴柔随后也出了门。
风雅亭在千兵山庄的南面山坡上,通体由大理石与花岗岩雕砌而成,坐于亭内可远观连绵远山与山间瀑布,是一处能得清净的好地方。
唐晴柔在侍女小蓝的服侍下坐在亭中品茗,没过多久李凡语就带着一个老人回来了。
那老人看上去个子不高,身板却挺得很直,苍老脸庞上满是沟壑,双唇紧闭面无表情。
他就是这么多年以来得知李自归尚在人间的第四个人,千兵山庄里的管家乔伯。
“夫人,您找我?”
“乔伯,不用这么客气,快请坐。”
唐晴柔笑靥如花语气温柔,方才在佛堂中对着李凡语发火的火爆脾气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老爷和夫人都在,下人不能坐,这是规矩。”
乔伯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他身上穿着一套靛蓝色的长衫,看上去极为普通,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京城宝德轩最上等的布料。
平日里每逢大小节日做新衣裳的时候,夫妻俩都没忘记把乔伯的份做出来。
乔伯三十年前就在千兵山庄里做管家了,他孑然一身无妻无子,平日里沉默寡言,办事能力却从来都是一流的。
千兵山庄以铸造兵刃闻名于江湖,自然与江湖脱离不了干系,其中许多繁琐之事都由乔伯出面解决,千兵山庄才能在风雨飘摇的江湖之中安稳度过这么多年。
“哎呀,乔伯,您就坐吧。家父若是尚在人世,跟您的年纪应当也差不多了。您在山庄里待了三十年了,我和晴柔一直把您当长辈看待。若非有您在,我千兵山庄顶多就是个大些的铁匠铺,哪能有如今偌大的产业。”
李凡语一边笑着开口一边搀扶着乔伯让他坐在了风雅亭中的石凳上,随后自己也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壶便为旁边的老人倒了杯茶。
江湖之中不乏各种家大业大的势力,可是正所谓尊卑有序,纵然管家的年龄稍长,寻常主人也不会待管家如此亲切,乔伯在千兵山庄里的待遇堪称独一份。
虽然明面上李凡语才是千兵山庄的庄主,可是身为管家的乔伯操持着诸多家业,将千兵山庄天下闻名的铸造术拓展开来,如今江湖之中各门各派都以门人用的是千兵山庄所出之兵刃为傲,乔伯在千兵山庄之中的地位自然十分特殊。
乔伯坐得挺直,完全没有一个老人身上很容易出现的佝偻之势。
他本就不善言辞,对于身旁李凡语言语之中的感谢之意也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坐在那里,低头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茶杯。
夫妻俩都清楚这两人面冷心热的脾气秉性,彼此对视一眼之后,唐晴柔这才开口准备步入正题。
“乔伯啊,我让凡语请您来,是有事情想跟您商量。”
“夫人有话直说就是。”
“是这样,我和凡语刚刚得到白雾山那边的飞鸽传书,这是鸽子带来的信件,请您一阅。”
唐晴柔将那张李自归亲笔所写的信纸放到乔伯面前,后者瞥了一眼上面的字迹,原本遍布皱纹没有表情的苍老面庞明显有一瞬间发生了些许波动。
通过李自归给施无常的留信,乔伯自然也清楚此刻李自归已然下山不知去处。
如此一来,他也大概能猜到这夫妻俩将他请到此地是为什么了。
只不过即便看了李自归的亲笔字迹,乔伯也没有多说哪怕一句话。
他在等,等面前这对夫妻对于儿子下山这件事的安排。
“乔伯,你是看着自归那孩子长大的,你应当了解他的性格。他能远离世俗放下天下第一的名号在白雾山修身养性长达十年连家都不回,他能有什么理由下山呢,我想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那孩子如今身中剧毒,何时何地都有可能性命难保。如今我们不知道他下山去做什么了,是否会令自己身陷危险境地……”
唐晴柔让李凡语叫乔伯来原本是想着让乔伯远走一趟了解情况,可是她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那惊才绝艳的儿子实在可怜,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李凡语咬紧牙关不说话,他又何尝不觉得心痛,只是他不能表现出来,他得成为妻儿的依靠才行。
如果上天能让他再选一次,他甚至愿意用整座千兵山庄的所有家产甚至是自己的寿命来换取李自归平安无恙。
眼见唐晴柔几欲落泪,乔伯在此时才主动开口。
“夫人,您是否想让我下山寻回少爷?”
“我正有此意。无论他下山想要去做什么,我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您从小看着那孩子长大,在他心目中您就跟爷爷一样。所以,我觉得他应该能听您的话。”
“我若带他回来,是送他回白雾山,还是带他回山庄里来?”
“依他自己的想法就好,只要他平安无事,他想在哪里都行。纵然江湖中人都知晓他如今尚在人间,他只要在千兵山庄这个属于他的家里,我就不信谁敢惦记他的性命。”
“那少爷若不想回来呢?”
乔伯直视着唐晴柔,口中所言亦是她心中最担忧的事情。
想来也是,李自归在白雾山上远离世俗待了十年,如今一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