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以后,一座镇子便出现在了李自归的眼前。
他从马车的车窗向外望去,绿柳镇三个字正笼罩在金黄色的光圈里。
冷红楼驾着马车一路进了镇子,在最近的吉祥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小二,帮我们把马车拉到后院去给马喂草,再留两间清静相邻的上房。”
“好嘞。”
看着店小二把马车拉走,李自归看向身旁的冷红楼,从出鄞州城不久之后冷红楼就一直在驾车,中途还发生了小插曲,于情于理她也该休息休息了。
“我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一夜,明日再赶路吧。你觉得怎样,冷姑娘。”
“行。”
“那我们现在进去吃点东西?”
“之前在马车上吃过点心了,还不算太饿。这镇子看上去应该挺热闹的,我想四处逛逛。”
“也好,那我陪你。”
两人很快便达成了共识,正如冷红楼所言,这镇子上确实很热闹,街面上有着许多行人。
李自归以为冷红楼驾了那么久的车应该已经累了,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冷红楼对于眼前的热闹街景十分着迷,一路上走走停停,到哪里都觉得新鲜。
李自归知道她面冷心热,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陪着她在街上闲逛着。
“李玄鹤,看我。”
冷红楼拿了个黑金相间的面具戴在脸上,遮住了上半张脸。
面具上的纹路精密细腻,做工很好。
“好不好看?”
“好看。冷姑娘若是喜欢,我们就买了。”
李自归拿出钱袋付了钱,冷红楼却将手上的黑金面具戴在了李自归的脸上。
“你戴着这个,看上去有点武林高手的味道了。”
“冷姑娘,武林高手应当是什么样子的?”
“我觉得应该是不苟言笑那种,你知道那句诗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我觉得武林高手应当是冷姑娘这样的。”
“李玄鹤,少说漂亮话。”
冷红楼转身朝前走去,又在其他的路边小摊上停留了下来。
李自归摘下脸上的面具看了看,又看向正在摆弄地摊上小玩意的冷红楼,脑海中回忆起许多个场景里她叫自己李玄鹤时的景象。
她每次都将这三个字咬得很清楚,好像生怕自己哪天再失去记忆,忘了李玄鹤是谁一样。
一想到自己告诉冷红楼的只是假名而已,她却如此认真对待,一种负罪感在李自归的心里油然而生。
“李玄鹤,愣着干什么呢?前面好像很热闹,一起去看看。”
“好。”
李自归迈动脚步笑着跟上。
冷红楼口中说的热闹的地方是一片宽敞的空地,一张四方桌上铺着黑色的桌布,穿着灰色衣衫须发皆白的老人正坐在那里说书。
周围有很多看热闹的围观群众,还有许多喜欢听故事的孩童挤进人堆里探出头来,就差把耳朵竖起来了。
“且说这西域魔僧入了中原,表面上打着切磋武学的名义,实际上手段极其残忍,短短三个月啊,死在其手下的武林高手不计其数。而且这人还有个很特别的癖好,每每杀完人后,他都会将那人的一双耳朵割下来,再将一双眼睛挖出来。据说他们西域的僧人认为人之所以不能修成正果,就是因为耳朵听闻了太多污秽之事,眼睛看到了太多污秽之物。一时间武林中人无不闻风丧胆,当时有十二个门派各自派出高手在伏鹰涧围攻他,结果尽数覆没,无一生还……”
老人说得眉飞色舞,围观众人听得抓耳挠腮。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啊,那西域魔僧一路前行一路残杀,来到了三清山山脚下的一片竹林里,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竹林里烤野鸡。他嘴上说着罪过啊罪过,身形一动就要对那少年下死手。结果啊,你们猜怎么着?”
“那少年被他杀了?耳朵被割掉了,眼睛被挖出来了?”
“不不不。后来有人发现那西域魔僧的尸体的时候,他就死在那片竹林里,咽喉被三尺长的竹子整根贯穿,一击毙命。据说他死的时候双眼还瞪得溜圆,好像根本不相信自己会死一样……”
老人心满意足得意洋洋,手掌轻抚花白胡须,仿佛那西域魔僧正是死在他手里一样。
“是谁杀了西域魔僧?莫非是那十三四岁的少年?不会吧,怎么可能?”
“对啊,宋老头,编故事也不能这么夸张吧?如果那西域魔僧真的如你所说那般厉害,又怎么会死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手上?”
围观众人对于正在说书的老人纷纷发出质疑,宋老头不急不恼,只是伸出双手压了压,示意众人暂且闭嘴。
“我若说出这少年的身份,你们自然知道我是不是在编故事。”
宋老头环视众人,抬起头来,再度开口时声音都比之前浑厚了许多。
“此人正是李自归!”
宋老头话音刚落,一旁双臂夹剑抱在胸前,原本对于宋老头的说书不屑一顾的年轻剑客顿时变了脸色。
他的脸庞上满是不可置信,宋老头口中吐出的那个名字,对他而言